这场世界大战和俄罗斯的暴力传统,无疑成为让人得以对布尔什维克夺权的背景有所了解的因素,但它们解释不了布尔什维克对极端暴力的癖好。这种暴力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与大体和平和民主的二月革命相比更是如此。一旦党夺取政权,这种暴力就被列宁本人强加于党。
列宁建立了一个独裁政权,它迅速显示出其血腥和恐怖的本质。革命暴力似乎不再是反对君主武装力量的防御性反应机制,因为后者几个月前已经消失,而是一个重新唤起俄罗斯野蛮而残忍的古老文化的主动过程,引发了社会革命的潜在暴力。虽然红色恐怖直到1918年9月2日才正式开始,但它从1917年11月起就在实践中存在了。尽管没有其它政党和社会运动公然反对的任何真实表现,但列宁仍然将它付诸使用。例如,1918年1月4日,他解散了首个由普选产生的制宪议会,并向任何在街头抗议的人开火。
第一阶段的恐怖立即遭到俄罗斯一名主要的社会主义者、孟什维克首领尤里‧马尔托夫的有力谴责。他于1918年8月写道:
从上台、宣布废除死刑的第一天起,布尔什维克就开始杀戮。他们杀了在内战战役中被俘的俘虏。他们杀了在将会被赦免的条件下投降的敌人……在布尔什维克教唆下组织的这些大规模屠杀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布尔什维克政府直接下令的谋杀……在未经审判就暗杀了数以万计的人之后,布尔什维克开始通过法院判决来处决他们。他们建立了一个最高革命法院,来给苏维埃政权的敌人定罪。
马尔托夫有一种悲观的预感:
那只野兽舔热了人的血。杀人机器开始运转。梅塞尔‧梅德韦杰夫(Messrs. Medvedev)、布鲁诺、彼得森、维谢洛夫斯基(Veselovsky)和卡列林(Karelin)[最高革命法庭的法官]已经挽起袖子,开始充当屠夫……但血液滋生出血液。布尔什维克自1917年10月以来建立的恐怖统治,使俄罗斯田野的空气充满了人血的蒸汽。我们见证了内战辛酸的加剧以及参与其中者日益增长的兽性。构成社会主义教义基础的真正人性之伟大原则已渐为世人所遗忘 。
马尔托夫接着攻击加入布尔什维克的两名社会主义者──卡尔‧拉狄克(Karl Radek)和克里斯蒂安‧拉科夫斯基,其中一位是波兰犹太人,另一位是罗马尼亚人和保加利亚人的混血儿:“你们来到我们这里培植我们祖传的、长期受君主滋养的野蛮,并在俄罗斯古老的祭坛上献祭以谋杀,将对他人生命的蔑视提升到那种前所未见的程度;你们的到来导致了全国的刽子手统治……刽子手现在再次成为俄罗斯的首要人物!”
法国大革命的恐怖仅触及了除旺代省以外的小部分人口。与此不同,列宁治下的恐怖针对的是所有政党和社会所有阶层:贵族、资产阶级、士兵、警察、宪政民主党人、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人以及全体人民大众,包括农民和工人。知识分子所受的待遇尤其糟糕。1919年9月6日,在知识界数十名成员被捕后,高尔基寄给列宁一封愤怒的信说:“对我来说,一个国家的富裕、一个民族的力量要以其知识界发展的数量和质量来衡量。只有当有利于这种发展时,革命才是有用的事业。学者应该得到关心和尊重。但在试图自保时,我们正在砍掉人民的头颅,摧毁我们自己的大脑。”
列宁反应的残酷性与高尔基信件的清醒度相匹配:“我们把人民的智力与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力量等同起来是错误的……工人和农民的智力在推翻资产阶级及其追随者的斗争中成长。他们就是那些二流的知识分子和资本主义走狗 。他们自以为是国家的智囊。他们不是国家的智囊 。他们是狗屎。”这种对知识分子主题的回应,是列宁对同时代人甚至其中最杰出者深沉鄙视的最早指示器之一。他很快从鄙视转到了谋杀。
列宁的主要目标是尽可能长时间地维持其对权力的掌控。10周后,他的统治时长超过了巴黎公社,他开始梦想永不放开缰绳。历史进程开始发生变化,在布尔什维克的指挥下,俄罗斯革命要把人类带上一条以前未曾走过的路。
为何维持权力是如此重要,以至于一切手段都正当化了,并导致放弃最基本的道德原则?答案一定是,这是列宁将他的思想付诸实践并“建设社会主义”的唯一方式。这样一来,恐怖的真正动机就变得显而易见:它源于列宁主义的意识形态,以及将一种完全与现实脱节的教义应用于社会的乌托邦式意志。
在这方面,人们可能会问,在1914年以前或1917年以后的列宁主义中,究竟可以找到多少1914年以前的马克思主义?列宁当然使用了一些马克思主义原理作为其理论的依据,包括阶级斗争、暴力在历史上的必要性以及无产阶级作为赋予历史以意义的阶级的重要性。但1902年,他在其有名的演说《怎么办?》中提出了革命政党的新概念,这个政党由专业人士组成,联网构成地下结构,接受近乎军事纪律的约束。为此,他采纳并进一步发展了涅恰耶夫的模式。它与德国、英国和法国的大型社会主义组织截然不同。
1914年,列宁与第二国际最终决裂。面对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残酷现实,几乎所有社会主义政党都聚集在它们各自的政府周围之际,列宁踏上了一条几乎纯粹理论的道路,预言“帝国主义战争将转变为内战”。冷酷的理由使他得出结论:社会主义运动还不够强大,不足以对抗民族主义,而且在这场不可避免的战争之后,他将被要求重组他的部队,以防止重启战争。这种信念是一种信仰行为、一场将游戏的赌注提高到孤注一掷程度的赌博。两年来,他的预言似乎显得枯燥乏味而且空洞,直到它突然变成现实,俄罗斯进入革命阶段。列宁确信,这一时期的事件证实了他所有的信仰。涅恰耶夫的唯意志论似乎战胜了马克思主义的决定论。
如果有权力要被夺取的预测是正确的,那么俄罗斯准备投身社会主义、以闪电般的速度取得进展的想法就是完全错误的。一边想要的不只是一切免费的俄国,一边是列宁对运用其实验性教义之绝对权力的渴望。两者间的差距是造成恐怖的深层原因之一。
1920年,托洛茨基预言事件将要发生的转折:“显而易见,如果我们的问题是废除生产资料中的私有财产,那么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就在于通过将国家权力全部集中在无产阶级手中,并为一个特别政权的过渡期做准备……专政是必要的,因为这种情况并不是关乎局部变化的,而正是关乎资产阶级存在的。在此基础上不可能达成任何协议。只有武力才能成为决定性因素……无论谁要达到此目的,都不能拒绝这种手段。”(待续)
(编者按:《共产主义黑皮书》依据原始档案资料,系统地详述了共产主义在世界各地制造的“罪行、恐怖和镇压”。本书1997年在法国首度出版后,震撼欧美,被誉为是对“一个世纪以来共产主义专制的真正里程碑式的总结”。大纪元和博大出版社获得本书原著出版方签约授权,翻译和发行中文全译本。大纪元网站率先连载,以飨读者。文章标题为编者所加。)
(转自大纪元/责任编辑:刘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