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陈铭枢这个人,现在的年轻人几乎很少人知道了。
他的政治经历很复杂。
一八九0年,他出生在广西合浦。合浦以产珍珠而著称,有所谓“珠还合浦”之语。他早年加入中国同盟会,参加过北伐,担任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副军长。
后来,他也曾反共:一九二九年参加过江西围剿红军。一九三一年出任江西剿共右翼军总司令。
接着,他又反对过蒋介石:一九三三年,他和李济深等一起在福州成立中华共和国人民革命政府,举起反蒋大旗。失败后去香港。
他积极参加了抗日战争。一九四五年,他参加发起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这个联合会是国民党民主派的组织,反对蒋介石。
他从反共转向亲共。一九四九年出席了在北平召开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此后,他出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中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交通部部长、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央常委。
在1957年的“反右派运动”中,毛泽东提出,要抓那些既有“右派”言论而又有历史“劣迹”的人。陈铭枢正好符合这个条件,结果成了“右派”的代表人物。
陈铭枢的种种“右派”言行之中,最为“要害”的是他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
他在信中说:“……我素稔您乐于与非党人士接触,这是难能可贵的。但我从旁观察,所常接触者,仍多趋附之辈,耿介不苟者实属寥寥。至于能犯颜敢谏者,我尚未见其人。
建国后,党为化敌为友,对来自旧中国的某些人士,使用多从效用出发,很少兼及其品格与能力的遴选,以次拔擢,累累若若,阘茸满目,修洁潜光。至于贪天之功者有之,不虞之誉者有之,争名猎位禄蠹充斥。以至党内有不平之气,党外啧有烦言,尤其甚者,新社会风貌受其玷污,工农干部受其影响,青年学生蒙其毒害。此种世俗之见,虽由来已久,但以革命作幌子,包藏卑媚,相将成风,尤足殷虑。……
您此一举,不仅打破个人崇拜,树立世界高洁宏大的风范,对于百千万党与非党干部,亦能使之发扬蹈厉,知所警惕。特别对非党人士之享高位,尤斤斤于名位得失者,知有所懔,风行革化,拭目可待。”
陈铭枢希望毛泽东能够对以往的行藏有所反思,提高个人修养,特提出四条“规谏”:
“由于您负国家的重任,日理万机,要求面晤,一磬所怀,确非易事。故趁此向您略尽规谏如下:
(一)您在最近讲话中,皆述及自己有好大喜功之处,我也有同感,希望能更加深入体察,以求究竟。
(二)我感到您有时尚不免为喜怒所乘,在一个浪潮之下,轻易挫伤高级干部的自尊心和他们固有地位。同样,有时被狡黠者乘您喜怒之际,俟隙淆乱黑白,投其所好。
(三)您有时尚不免轻信干部的虚伪汇报与教条主义的分析方法,未经郑重细致的研究,即作过激的决定。
(四)由于您对于新的事物具有“至心皈命”的虔忱,这是共产党人最高品质,我是无限景佩的,而由此而产生的另一面极端——过分鄙夷旧的,但也值得商榷。如您致臧克家论诗内的函件中有“因为是旧体诗,怕谬种流传,遗误青年”之句。此虽是指您自己的诗词而言,但治旧体诗者,总以为是一种“刺隐”之笔,弦外之音,大伤他们的自尊心。这是一个不慎。就您的旧体诗而论,何尝不具有中国古典诗歌的特长呢?如开朗的胸襟,绝逸的旨趋,高亢的声调,简练的词汇,恢阔的风怀……等等,怎能因为是旧体而遽目为是谬种呢?说明了您对古典文学尚有不够尊重之处。”
陈铭枢不曾想到,信中的这些意见,结果成了自己大逆不道的罪证。
这样的“反毛主席”的“新帐”,再加上历史上反共的“老帐”,陈铭枢当然就被划入了“极右分子”之列,除了保留全国政协委员的头衔,其它职务都被免除,被迫在家赋闲。
甚至,还揭发出一个“陈铭枢反党集团”。
当局称,陈铭枢在北京的反共小集团是陈铭枢由武汉调京后形成的,这是一个无形的小集团,其中的参加者,是以陈铭枢为中心的黄居素(陈的老朋友,也是陈的军师 ),王之南(陈的秘书),曹任远(陈的老朋友,工业学院的教授),罗伟之还有其他分子……陈铭枢集团上海的首脑分子有在新沪中学闹大民主的罗海沙,有陈铭枢的得意军师、在民革提篮桥搞恶性发展组织的余若南……
陈铭枢在郁郁寡欢中度着晚年,于一九六五年五月病殁于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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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