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冇搞错》。5月4日。
1919年5月4日，北京的大学生发起了一场学生运动。三千多大学生聚集在天安门一带。因为没有获得当时的中央政府，也就是北洋政府立即回应，学生运动变成了打砸抢。部分不但冲击国家机关，还烧掉了交通部长曹汝霖的住宅，并且殴打原交通部长，当时负责外交的章宗祥至脑震荡。整场运动下来，北洋政府没有抓人，没有开枪镇压，还撤销了多名官员。
这场运动，就是五四运动。五四运动对中国影响巨大，分为两个层面，一是五四之后，中国开始了一场新文化运动，否定旧中国，全面迎接西方政治经济和文化思潮；另一个层面，则是中国政治进入一个新局面，从原本渐进改良的政治进程，变成了急迫且缺乏宽容的暴力革命。
当然，最重要的和后果之一，是共产党在中国产生。这是中共每年庆祝五四的原因。其实，国民党当初也庆祝五四，因为五四运动，导致大批青年人加入在南方的国民党。后来蒋介石由广东北伐，推翻北洋政府，接管中央政府，五四运动的功劳极大。
五四运动的发起之地北京大学，20多年前有一个雕像。两个字母，上面有一个地球。字母S代表科学，字母D代表民主。北大学生于是总结说，科学顶个球，民主连球都不顶。在北方的方言中，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科学和民主，一点用都没有。
科学和民主，据说就是所谓的五四精神。国民党和共产党都对这个运动顶礼膜拜，认为是中国人站起来的象征。只是，德先生和赛先生这个五四精神，在现今的中国大陆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今天在中国大陆，谁要是高唱民主，一定被封锁消失，下场悲惨。
我们今天不是褒贬五四，这已经是中国人的历史。但我总是疑惑历史是否必然会进步，也常常感叹。孙中山、袁世凯那一代旧的中国精英，用大致和平的方式更换了中国的最高权力，但进步之后的五四一代人，却从此暴力相向，你死我活。德先生赛先生，看来如果没有包容文化，我称之为“泰先生”，结局未必会完美。
今年的五四当天，新华社发出系列文章，当然不是歌颂五四，而是借助五四宣传习近平。习近平给他心目中的中国年轻人提出了四个目标：有理想，肯奋斗，能吃苦，敢担当。没有科学，没有民主，当然更不会有社会宽容。而官方的那些文字中，谈青年少，谈习主席多，基本上可以看出来，在中共那里，好青年就是听话和吃苦的青年，而不是思考和奋斗的青年。
其中一个，中共希望中国年轻人做的事情，就是去当兵，为可能即将开始的大型战争做准备。这不是危言耸听，台湾海峡的战争，极有可能发展成为一场灭国灭种的世界大战。中共自己也非常清楚，这场战争一旦开启，面对的很可能不是台湾军队，而是美、日、英和其他西方国家的军队。
我们真的知道战争是什么吗？除了血和火之外，战争意味着什么？我想，大部分有关战争的印象，其实都是人类大脑自己构建出来的多少带有罗曼蒂克的想像，而和战争本身距离甚远。
我有两个长辈，都是战争年代的军人，一个在国民党军中，一个在共产党军中，都早已去世多年了。当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就有关战争的问题向他们发问，无论是战败的国民党的那位长辈，还是战胜的共产党的那位长辈，两人的表情居然都十分相似。那种表情极为复杂，层次丰富，很难描述。
那位共产党军队出身的长辈，1938年加入中共，算是资历不浅了。他在1960年以后，官场上一直不得意，面对后辈的抱怨，他总是说：不错了，知足了，大部分都死了。每到这时候，那种复杂的表情就会浮现出来。
如今中共正在准备一场全面战争，无论是战争决策者还是策划者，恐怕都少有真正参加过真正战争的人。前些天，美军联合参谋本部的参谋总长米利（Mark Milley）接受《外交政策》杂志的访问，谈到可能发生的台海战争时，他特别强调说，真正的战争与纸上谈兵有很大不同，进攻夺台也许会取得一些有限的成功，但付出的代价将极高。
这句话的重点，在于纸上谈兵。大部分中国人，包括我自己在内，谈到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时，其实都是在纸上谈兵。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直在打仗的国家，就是美国，所以美国将军的话，总让人深思。
中共军队在1953年韩战停战之后，基本上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唯一的一次，是1979年对越南的一个月战争。
其实，说起来中共还是进行过好多次真刀真枪的军事行动的。其中频度最大的，是对台湾的各种军事行动，无论是空战、海战，还是反登陆作战，在1971年之前，都发生过多次。但都是有限战争，没有升级成为大战。
六十年代对印度的作战，也是有限战争，时间跨度也是一个多月。中共用九个月的时间，把后勤物资慢慢集中，然后不宣而战，发起突然袭击，获得胜利后赶快主动停战撤军。这个和1979年的对越战争非常类似。因为在信息时代之前的现代战争，主要是打后勤供应，打国家经济，以中共的力量，根本无法进行一场全面战争，只能采取偷袭策略。
这个有点像是街头打架，趁人不备，突然袭击，得了便宜之后立马停手讲和。这种流氓偷袭战术，1969年在珍宝岛对苏联也用过一次。
说起这种战术，日本人更厉害。1941年日本偷袭珍珠港，取得了辉煌的胜利，美国海军大概一年半之内都无法掌控太平洋。按照日本的想法，美国人怕死，国内意见分歧，最后肯定会和日本进行谈判停火。这是当时日本决策者的想法。当然结果完全不同，最后结局这里不多说了。
米利将军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为了攻击台湾，中国将不得不发动两栖入侵，结合伞兵和空中突击、旋翼直升机、导弹以及所有可能的火力准备。他说，要跨越一百英里的水域，本身就具有挑战性，中共还必须确保水下安全，免受潜艇攻击。他说，中共如果进攻台湾，将付出极大代价。
中共未必会关心代价和成本，只关心结果，中共是不可救药的现实主义者，结果论者，成王败寇。中共军队的一个最大的传统，也是共军的传家宝，不打无把握之仗，所有的战争都要通过多次的计算。这当然是兵家的精华之一，不是缺点。所以中共建政之后这么多年，和外国很多争端，但很少打仗的原因。我们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打不赢的战争，坚决不打。
曾经参加过战争的人，对战争有切身体会，就像我说的两位长辈，而没有亲身参加过战争，只会玩战争游戏的人，对战争却有另外的感受。这其实是美国人最担心的问题。
因为中共现在几乎没有人真正参加过战争，在中共高层中，唯一打过仗的人是张又侠，越南战争中最高做过团长。但张又侠并不是决策人，那些没有真正战争经验的人，无论如何都只会纸上谈兵。
在西藏我曾经见过一位参加过对印度作战的老军人，他参加过内战和韩战，算是个老兵油子，经验十足。他告诉我说，当年打印度，中共军队中的基层军官，有很多都有战争经验，都是从韩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种士兵，是一支军队的核心力量。而印度方面，除了个别高级军官曾经有过二战经验，绝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一旦开战，在双方武器接近，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根本不堪一击。
1979年中共对越南战争就是一个例子。中共50万军队列阵对付越南，对方除了地方部队之外，越南的主力作战部队只有一万人不到，其他都是地方部队，类似中共现在的武警。但中共军队打得非常困难，伤亡也非常巨大。
原因是基层军官基本都没有战场经验，一旦战争开始，完全不是平时训练演习的状况，和久经战争的越南军人对比，高下立即体现出来。
如果中共进攻台湾，必须考虑到美军介入。因此中共面对的情况，非常类似1940年和1941年的日本。当时日本要进攻东南亚，必须经过美军驻扎的菲律宾，要面对美国人的介入，所以日本干脆先打美国海军，于是有了珍珠港事件。未来中共如果要进攻台湾，可能也会先攻击美军在日本的基地，尤其是冲绳的美军。如果美军受到突然袭击，别忘了不宣而战是中共的传统，必定激起美国人的全民愤慨。那个时候，会很像二战的情形，美国的军事目标，将不再是保卫台湾，而是占领北京。
也就是说，一旦台海开战，北京可能无法再像过去六七十年那样，可以控制战争的范围和烈度，而只能被动面对。到时候，北京想要模仿普京的俄罗斯都不行了，因为俄罗斯现在还可以撤军，还可以把战争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孙子兵法一开篇的这句话，对中共来说，它的重要性，可以说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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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