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年月是個瘋狂年月,走遍大江南北,哪裡沒有滴血的皮鞭?哪裡沒有屈死的冤魂?
時間:1967年9月28日晚上9時許;地點:淮北。
市委三樓會議室裡,窗戶用毯子蒙著,燈泡用綠紙包裹著,牆上靠著好幾根木棍。十幾個紅衛兵,有的手拿電線纏的鞭子,有的握著套上皮管的鋼筋,有的操著私制的刑具鐵條。
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陰森恐怖,猶如刑訊室。准北市委書記高心泰、副市長孟慶林、准北礦務局常委副書記王振林三人,均被蒙上雙眼,綁架到這裡。
只聽「哐」地一聲,門被踢開,破門而入的是「紅三司」的司令李某某。
他掃視了一下在場的那一張張稚氣卻又殺氣騰騰的臉。 問道:「誰抓來的?」
「王振林和孟慶林是我帶人抓的!」一個紅衛兵拍著胸脯說。
「高心泰是我帶人抓的。」另一個才14歲的紅衛兵說。
「要革命的請過來,不革命的滾蛋!問什麼!」 從徐州到淮北來串連的。自稱是「無產階級造反兵團」的「飛虎隊長」,不耐煩地衝著李某某吼道。
李某某蔑視地看了「飛虎隊長」一眼,用命令的口吻對手下說:「你把王振林、孟慶林帶到隔壁去批鬥,我有幾個問題要問高心泰。」說著,他坐到主審席上。
「高心泰,你參與『九·八事件』的策劃投有?」李某某逼問高心泰。
「沒有。我不知道『九·八事件』是怎麼回事。我是兩派都打倒的對象,怎麼會參與策劃呢!」市委書記解釋著。
「媽的x。不老實,揍!」一位紅衛兵一拳把高心泰打倒在地。
留在現場的七八個紅衛兵一起跺著樓板嚷嚷道:「揍!揍!」
手掌、腳掌、「鐵沙掌」、皮鞭、鋼鞭、鐵絲鞭,一個個天真爛漫的青少年霎時間變成凶神惡煞般無情。
李某某拍著桌子喊道:「不要打,不要打!讓他自己說!」
「飛虎隊長」走過來,桌子敲得更響:「打!狠狠地打!在我們徐州打死好人都沒吊事,何況是個臭『走資派』!」
高心泰患有高血壓、糖尿病,對於這場暴行,毫無思想準備。當他眼睛被蒙上的時候,當他被繩索反綁的時候,他還笑著向學生們宣傳「最高指示」:要文鬥,不要武鬥。
他大概是忘了,他已被打成「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他和省委書記、直至國家主席,是這次運動的重點。「時代」需要把他們打翻在地,再踩上一隻腳,水世不得翻身!
皮鞭高高舉起了。
棍棒狠狠地打過來了。
高心泰被四馬倒懸蹄吊在空中,「飛虎隊長」還坐在他身上悠悠自得打鞦韆哩!
他發出一聲聲慘叫,令人毛骨悚然。隔壁,王振林、孟慶林同樣在酷刑中熬煎著。
李某某看到這場景,心裡害怕了。但他制止不住,他迅速離開現場,給「支左」部隊領導打電話,請求派兵來解危。
「我們怎麼處理?出了問題,就找你這個頭頭負責!」對方一聲喝斥,電話掛斷了。
孿某某又走回到刑訊現場,高心泰已經休克,一個小紅衛兵正給他做人工呼吸。
隔壁的手下跑過來報告:「王振林生命垂危!」
李某某立即到隔壁,只見王振林手指心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心肌梗塞。
李某某立即向礦工醫院打電話,找醫生前來急救。無奈醫院總機與他們不一派,她「嘿嘿」一笑,掛斷了電話。
李某某再次打電話向「支左」部隊領導報告情況,要求派軍醫前來搶救高心泰和王振林。
40分鐘後,部隊派兩位基層幹部和一位軍醫來現場巡視一番,沒採取任何搶救措施。其中一位參謀向李某某發表一項口頭聲明:
「你們製造惡果,卻推給我們處理。想嫁禍於解放軍,我們不會上你的當!」
言畢,匆匆離去。
9月29日零時,王振林心臟停止了跳動。
一個小時之後,高心泰也永久地倒了下去。倒下之前,他還斷斷續續說著:「我–忠於–毛主席–革命–路線,不、不是……走資派……」
孟慶林沒死,但肋骨被打斷兩根。
這場殘酷的審訊,「飛虎隊長」下手最毒最狠。他帶人將高心泰的屍體送回家中,在他肚子上壓了塊小石頭,石頭下面壓了張紙條,寫著:「為劉鄧路線賣命,死了輕如鴻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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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提供/責任編輯:劉明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