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智庫CSIS前段時間做了一個台海兵棋推演，總共進行了24次兵推。不同的人對這個兵棋推演有不同的解讀。有的人說，24次中共都慘敗。有的人說，你看兵棋推演的結論是美國慘勝，兩艘航空母艦都沉了，所以美國肯定不敢幫台灣。那麼這個兵棋推演到底推演了什麼內容，又有什麼結論呢？我們今天就帶大家來看一看。
為什麼要做兵棋推演
這篇報告英文原文總共超過160頁，非常長，前30頁講文章的意義，這個不用提，接下來的70頁講的是兵棋的規則，而真正涉及到結論和建議，不過是50頁。可能很多朋友奇怪，一個兵棋推演，你一半的篇幅介紹規則，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這就涉及到兵棋的實質了，兵棋推演，它的英文叫做war game，翻譯成中文，就叫做戰爭遊戲。最早的兵棋推演，其實就是在地圖上，雙方拿不同的兵牌，你一個回合，我一個回合，像下棋一樣進行對峙。所以叫做兵棋，看起來，就和你平時下象棋、下跳棋、下圍棋差不多。
既然是在下棋，就有一個問題了，我們都下過棋，你今天下和明天下，結果可能就不一樣。同樣一盤棋，換一個人下，結果也有可能不一樣。所以兵棋推演一次的結果代表不了什麼。但是，如果你下了20盤棋，你都輸了，這就說明問題了，你確實下不過別人。這就是兵棋的意義所在。孫子兵法說了，「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還沒打仗之前，你進行妙算，也就是兵棋推演，獲勝了，你最終現實中打仗獲勝的可能性就更大。
當然了，兵棋為了最大可能地還原現實社會，它的規則要複雜得多。到了現在，因為電腦技術的發達，現在的兵棋絕大多數都是用電腦模擬的。我給大家看一個在兵棋界非常有名的，叫做「下一代戰爭台灣」，這是一個位於美國加州的公司，專門以做兵棋遊戲而聞名世界，很多的第三方智庫其實都是拿下一代戰爭的兵棋在做推演。
我們看這個視頻裡面，它把台灣的這個地圖，劃分為一個一個六角形的地圖，你在地圖上可以部署你的部隊，就是一個兵牌，可以是裝甲營，可以是機械化步兵營，也可以是防空營，一般來說，營一級的單位士兵是兵棋模擬的最小單位。
當然了，每個部隊各個參數都是你要設定的，這是兵棋最大的一個學問，可講究了，就是敵我雙方的武器的參數和戰鬥力怎麼評估，這就是為什麼這一次台海兵推它跑了24次的原因，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在調參數。
有的朋友可能想了，中共的這些武器裝備它的參數從來都不公開，比如說九九式坦克，你別說它的性能了，連產量都不清楚，九九式坦克經過了各種所謂的改進，每一批次性能都不一樣，這個東西你怎麼估計啊？沒有辦法，你只能利用現有的情報去估計。如果估計都不準確，那麼兵棋的結果自然和現實中是不一樣的。這確實是兵棋的問題。
兵棋存在兩大問題
兵棋存在兩大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你設置的參數和現實中的會有差異。第二個問題，是你的模型和現實中也有差異。你模擬雙方飛機交戰，你不可能像現實中那樣兩架飛機對著打，它背後有一套公式，來計算出雙方空戰的結果。我舉個例子，比如說你和你的隊友兩架飛機出去了，碰上對方10架飛機，兵棋推演的結果肯定是你輸慘了，推算10次每一次都是你輸了。但我們知道在現實生活中，不一定是這樣子的，各種可能都有。
前兩天我看到一個新聞，說朝鮮戰爭時期，美國的一個飛行員，他和他的僚機兩架飛機出去碰到了蘇聯人的10架米格21，結果他擊落了6架後安全返回。類似這種事件，是兵棋完全無法模擬的。但我們知道，戰爭中往往是這些一點一點的小事，才會引起蝴蝶效應，最後對整個戰局產生決定性影響。這就說明一個問題，兵棋無法預測未來戰爭。
我給大家再舉兩個例子。一個就是烏克蘭戰爭，烏克蘭戰爭開戰之初，美國軍方高層，包括參謀總長米利就對媒體表示，基輔可能三天之內就要淪陷。美國在開戰之初，也建議澤連斯基跑到烏克蘭西部建立一個新的政府。美國軍方為什麼這麼做，明顯是美國軍方高層早就進行了兵棋推演，那麼根據自己的兵棋推演結果，他們就認為，烏克蘭軍方完全沒有抵擋俄羅斯軍隊的實力。那事實是什麼樣？俄羅斯不僅沒有拿下基輔，連唯一拿下的大城市赫爾松幾個月前都丟了。
我再給大家舉個例子，海灣戰爭之前，美國當時依據兵棋推演認為，海灣戰爭盟軍能打贏，但是損失慘重，傷亡大概要到幾萬人，所以準備了15,000個裹屍布。結果海灣戰爭打完了，美軍只陣亡了148人。
近代兩次大型戰爭，結果都和大家預測的完全不一樣，這其實並不奇怪，這是因為現代戰爭的複雜性，遠遠超出了機器所能模擬到的程度。
那麼下一個問題，既然兵棋推演的結果不一定準確，那還做兵棋推演幹什麼？
孫子兵法講妙算，兵棋推演其實就是妙算的一部分。你要在戰爭前反覆推敲戰爭發展的每一個可能性，並為此作出萬全的準備，戰爭的發展不一定和你想像的一樣，但是你考慮過任何可能性之後，你就會對突發情況做出正確的反應。它是為了讓我們更加了解自己的弱點，清楚之後的發展方向。所以美國在進行兵棋推演的時候，往往把敵人設置得非常強，這樣到了實戰，才不會驚慌和抓瞎。最壞的情況我都經歷過了，現在還怕啥。
CSIS台海兵棋推演
四種模式推演戰爭
我們說了這麼多兵棋是什麼，那我們再看看這次台海兵推，它是怎麼推演戰爭的。
台海兵推既然是對現代戰爭的模擬，未來的事情，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有各種各樣的發展方向，那你這個兵推都要考慮進去。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日本參不參戰，它就是一個變數，日本第一有可能參戰，第二，日本有可能不參加，但是給美國提供軍事基地，第三日本有可能不參戰，並且不向美國提供軍事基地。第四，日本有可能參戰，但是僅限於防衛性的打擊。
所以你看，光日本參不參戰，就有四種不同的可能，每種可能都會對最終的戰爭結果產生決定性的影響，但是我們現在又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怎麼辦呢？我就挨個考慮進去，每一個情況我都跑一遍。這就是為什麼這次兵棋推演跑了24次，它每一次的條件都是不一樣的。
所以這次兵推的設計人員他設計兵棋推演的時候，考慮了四種模式，第一種是基本模式，基本模式就是美國參戰，日本也參戰。但是，他在跑基本模式時他發現一個問題，就是美國對中共表示進退的打擊非常依賴於一款導彈JASSM，它是從ATM 158來開發的。他認為這款導彈是空對地的武器，就是既可以打海上目標，也可以打地面目標。但是目前不清楚美國服役的這個版本能不能攻擊海上目標。所以他在所有的非基礎情景中，比如悲觀模式，就是美國的這款導彈都是不能攻擊海上目標的。
所以，他跑了三次基本模式，跑了17次悲觀模式，所有的悲觀模式都沒有我們剛才提到的JASSM er這款導彈打擊海上的能力。那同時還有不同的情形，比如說美國因為政治方面的原因，延遲投入戰爭兩個回合。比如說美國沒有出動自己的攻擊核潛艇，為什麼呢？因為擔心俄羅斯的戰略導彈核潛艇。
在這裡，我們要補充一個細節，有兩款重要的核潛艇，一個就是彈道導彈核潛艇，一個是攻擊核潛艇。彈道導彈核潛艇它的任務是把核彈頭扔到別人家裡去，而攻擊核潛艇它本身不攜帶核彈頭，它的任務是什麼呢？就是去獵殺彈道導彈核潛艇，不讓它把導彈扔到自己家裡來。
所以作者認為，在台海發生戰爭時，美國的攻擊性核潛艇，因為要去警惕俄羅斯的彈道導彈核潛艇，所以有可能不會投入到這場戰爭中。我個人認為，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非常小，因為俄羅斯的彈道導彈核潛艇，現在也不剩多少了，但是作者竟然這麼考慮了，我只能說他考慮得挺周到的。
除此之外，這個作者還模擬，因為中共的信息戰和滲透導致台灣的反應變得更慢。因為中共滲透這個東西很難去量化，很難去給它建模型，所以，這個兵推的作者就很簡化的處理這個事情，就是說台灣的反應變慢了，僅此而已。
除此之外，這個兵棋推演模擬了一種可能，就是在全球的另一端又發生了一場重大危機。美國不得不分心，比如說在歐洲，或者是在中東地區，確實存在這樣可能，但他認為，在這樣的情況下，美國在戰前，在台海地區沒有提前部署，並且戰爭開始之後，戰爭動員也反應更慢。
就是這些很多政治上的變數，這個兵棋推演都考慮進去了。除了18個悲觀情景以外，還有一個是台灣單挑模式，一個樂觀模式，一個末日模式。
台灣單挑模式好說，就是一對一單挑，美國也不來日本也不來。台灣最多能堅持了70天，樂觀模式是什麼呢？樂觀模式就是調整中共的參數，我們知道中共的飛行員，他可能沒有他宣傳的那麼好，或者他的訓練不夠充分，所以，他在樂觀模式裡，將美國空軍對中共空軍造成的傷害，提高了50%，再比如說，他將中共兩棲部隊的運送能力降低了30%。
四種模式下的推演結果
這幾個模式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呢？我們先看樂觀模式，在樂觀模式中，作者進行了兩次兵棋推演，兩次兵棋推演結果都是一致的。美國日本台灣聯軍大勝。中共艦隊在前三天內被嚴重摧毀，在前三天內無法向灘頭投送超過三個旅的作戰力量。然而他們在灘頭無法建立穩固的基地，在中共的兩棲艦隊被徹底摧毀之後，這個遊戲就被宣告結束了。中共總共損失了129艘軍艦。
台灣單挑模式，是在所有24個情景中，唯二中共勝利的。在這次情形模擬中，中共在台灣南部登陸，在三週之後拿下台南高雄，之後在第六週奪下台中地區。因為對前線進展不滿意。解放軍之後又在花蓮開闢了第二戰場，中共的裝甲部隊攻占台北的總統府。戰役宣告結束。
最後一個模式叫末日模式。所謂的末日模式，不是說對台灣末日，而是對美國末日，它的重要因素是什麼呢？就是日本，日本既不參與戰爭，也不向美國提供軍事基地。因為我們知道在地緣政治中，日本對於美國來說是至關重要的。美國本土距離台海地區十萬八千里，最近的就是關島，也有上千公里的距離。美國要想在台海地區有重大的影響力，主要依靠的是位於沖繩的和日本橫須賀的海軍基地。所以在末日模式裡，作者就告訴美國人，日本不讓你們用基地了，看你們怎麼辦？
在末日模式裡啊，最終也是中共獲勝了，因為無須擔心日本基地，中共可以把手上的中程彈道導彈全部集中在關島，沉重打擊了關島的空軍和海軍基地。這就導致在台海戰爭中，美國的遠程轟炸機難以對中共艦隊產生重大影響。然而就算如此，美國海軍也有足夠的實力，反艦導彈和美國核潛艇將中共的兩棲艦隊的三分之一消滅了。沒有了日本基地和關島基地。美國空軍在台海完全沒有立足之地，使得中共掌握制空權，雖然兩棲艦隊受到了嚴重的損傷，但中國最後依然贏得了這場戰爭。
而在基礎模式中，研究人員總共跑了三次模型，其中的兩次，在10天之後，中共登陸部隊無法奪得任何大城市，而自己的海軍幾乎被美國和日本消滅殆盡。戰爭在10天內以中共失敗為結束。在另外一次模擬之中，中共在南部登陸，成功地奪得了台南。然而因為美國空中的優勢，中共在登陸21天之後，以失敗告終。
在所有的模擬之中，中共兩棲艦隊90%的艦船都被摧毀。值得一提的是，在所有的基礎模擬中，美國海軍損失了兩艘航空母艦，除此之外，還有7～20艘大型水面艦船。而台灣的損失包括一半的空中部隊，台灣陸軍的損失大概在3500人。其中1000人陣亡，剩下的人是受傷。中共的損失也非常重，138艘主要艦船沉沒，其中有86艘是兩棲艦船，52艘是其它主要的水面作戰力量。空中雙方的損失對比來說，中共損失了161架戰鬥機，陸地上，中共將會損失7000人。除此之外，還有15,000人在海上隨著艦隊一起沉沒。
而在悲觀情景中，總共跑了18次，其中有三次是中共徹底失敗。其它都是以中共接近失敗而告終。中共平均來說，能夠在灘頭投放60個營的兵力。而在悲觀情景中，美國的損失非常巨大，平均來說會損失484架飛機，要比基礎模式中高了70%，而中共損失了327架飛機。美國飛機損失數字之所以比中共高，是因為在兵棋推演中，美國的大多數飛機是在日本和關島的基地被中共的遠程彈道導彈首擊毀。而在空戰中，美國對中共有絕對優勢，交換比大概是一比三到一比五。悲觀模式中，中共海軍將會損失120艘軍艦，17,000名陸軍，而台灣將會損失22,000名士兵。
我們今天和大家簡短介紹了這份台海兵推報告的背景和內容。回到我開頭的話，兵棋推演，它只不過是一個遊戲，它並無法準確地預測未來發生什麼，但是卻對於未來的戰爭準備能夠指明一定的方向。那麼通過這次兵棋推演，我們可以得到什麼結論呢？台灣、美國、中共的弱點在哪裡呢？我們下一集帶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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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