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人北京時間2021年07月20日訊】「奶奶,我媽媽到底犯了什麼罪,為什會被關進監獄?」沈夢月焦急地問道。自記事以來,沈夢月就不斷地問奶奶這個問題,但是每次她要麼岔開話題,要麼傷心流淚,漸漸懂事的沈夢月也就放棄了追問。這十幾年來,他們搬過幾次家,慢慢地她似乎也曉得了其中原因。而對於沈奶奶來說,兒媳入獄以及離世是既成的現實,而現實不需要解釋,也不想去解釋。
然而現在,這個問題又因傅母的一通電話攪散雲霧,對於那輕雲之後觸手可及的真實月光,沈夢月必然要追問到底了。沈奶奶不解為何她此次地窮追不捨,不斷的盤問倒讓沈夢月說出了傅小軍的事情。
「你可不要聽她胡說,你跟小軍都分手了,而且是他們先提出的,咱們家根本不欠他們。」沈奶奶頗有些氣憤地說:「小軍的媽媽真是個自私的人,根本不考慮別人。這個肺炎會傳染的,而且很厲害,要不怎麼武漢一下就封城了呢?夢月啊,奶奶就你這一個親人了,你可不能作傻事。」
病毒到底有多危險,沈夢月肯定比沈奶奶知道的更清楚,但是這個顯然不是重點,沈夢月點了點頭,然後說:「我記得奶奶你以前講過,我出生前爸爸就失蹤了……那我媽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眼睛裡泛著淚花,寫滿了對真相的渴望。
沈奶奶怕她真輕信了傅小軍媽媽的話,冒險跑去問真相,又覺得已經長大成人的沈夢月似乎已經到了該知道一切的年齡,於是揉了揉眼睛說:「你媽媽不是壞人,只不過那兩年咱們家走楣運。你爸爸失蹤之後,媽媽也被抓進監獄。」
「為什麼?被判刑總要有個罪名啊!」沈夢月不解。
「你的准生證還是我去跑的呢。」沈奶奶岔開了話題,回憶著說:「你爸爸失蹤後,本來你媽媽是沒辦法生下你的。但是我跟她說咱們家煉……咱們家信佛的人不能殺生,更何況是自己的孩子。但是當時你媽媽也不過二十幾歲,帶著這孩子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呢?所以我就跟她說自己的路還是得自己選擇,如果她願意生,我就替她養,反正我這個老太太餓不死,還能教個孩子餓死了?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沈奶奶不知不覺就流淚了。
「然後呢?」沈夢月幫奶奶擦著眼淚。
「你媽媽一開始不同意,就在去醫院的前一天晚上她忽然做了一個夢,夢見一輪圓圓的月亮落在自己懷裡。第二天早上她跟我說這個孩子已經是個小生命,不能把她殺死了。」
「所以後來媽媽就生下我了。」沈夢月也開始流眼淚。
「哪有那麼容易喲。」沈奶奶嘆了口氣,繼續說:「沒有准生證哪個醫院接收呢?沒有准生證就是國家生育計劃之外的孩子。」
「那、那怎麼辦?」沈夢月忽然想到了趙主任,她這第三個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弄到准生證。
「我就到處去跑、到處去問。計生辦說你媽媽沒工作,非要你爸爸來辦,但是你爸爸找不見人,又讓去社區辦失蹤人口證明。社區說公安局沒有立案不給開證明,又讓我先去派出所立案。派出所又說是離家出走不涉及違法犯罪他們不管,宣告失蹤是法院的事……最後沒辦法了,我就天天往派出所跑,最後也是遇上個好心人,總算辦下來了。」
沈奶奶回憶著那一天,也是個冬天,她拿著打印出來的失蹤人口證明第N次走進派出所,辦事員說所長不在,沒有鑰匙蓋不了公章。
「沒關係,我等著。」沈奶奶坐在個椅子上。
「老太太,你看這天馬上要下雪了,所長今天不會來了,您回去吧。」辦事員說。沈奶奶望著灰白欲雪的天空,忽地心生酸楚:「老天爺啊,您可憐可憐我們吧。這個孩子要是不該出生,您幹嘛要給她媽託夢哪。」天上並沒有落下月亮,倒落下了雪花,以及在雪花中走路的人。
「下雪天您還來啊。」辦事員立刻起立,跟著所長進入了小隔間。「那個老太太怎麼天天來啊?」所長問。
「就是來開個失蹤人口證明,辦准生證用。」辦事員說。
「那趕緊給她蓋章啊。」所長不解。
辦事員皺了皺眉頭,小聲兒說:「所長您不知道,她兒子是沈家棟。」這個名字在所裡的幾個骨幹聽來都不寒而慄,於他的堅持於他的經歷,於他一個人就讓所裡的骨幹放下江洋大盜不管,傾巢而出前往被驚動的首都中央,再將他五花大綁押解回鄉。
所長皺了皺眉頭,沉思了片刻,小聲說:「蓋吧蓋吧,就當行善積德了。」
「啊?」辦事員不解:「這一個沈家棟不夠,還要弄個小的出來。」
「不然怎麼辦,還要斬草除根哪。」所長接著說:「那個人,他不是已經『失蹤』了麼。」辦事員雖然不理解『失蹤』這兩個字的真實意思,但是其中冷峻悽厲的意味卻被他的語氣傳達得很到位,變成了「螺絲釘」們不想也不敢過問的禁忌。
「是。」辦事員從小隔間裡出來,沈奶奶忙上前:「那是所長嗎?可以蓋章了嗎?」眼神中閃爍著不可置信的喜悅。
「行、行,給你蓋,給你蓋。」辦事員東翻西找了半天,尷尬地笑笑:「哎呀,公章找不到了,要不您明天再來?明天是週末,要不您下週一再來,反正所長都說給你蓋章了。」這尷尬的演技與明顯的刁難讓沈奶奶氣憤,心頭卻又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謊言卸下了理直氣壯,她從兜裡拿出了一百塊錢遞給辦事員:「快過年了,給孩子個壓歲錢。」
「這怎麼好意思。」辦事員爽快又利索地接過,絲毫沒有驚動小隔間裡「大人物」,然後打開了辦公桌最底下的抽屜:「誒呀,公章在這兒吶!不知道哪個人用完後壓在抽屜下了,可能是怕丟了。」說完就在那張證明上蓋了章,交給了沈奶奶:「老太太您慢點兒走。」
「可太謝謝你了。」沈奶奶手捧蓋著個紅印子紙,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在衣服裡,匆匆離開了。是啊,在這個人人是韭菜的國度裡,手裡有一點兒權力都恨不得立馬變現;在這個人人已成囚徒的大監獄裡,努力跟獄警搞好關係才能謀求些微權力的讓渡,搶奪著比他們低一級的韭菜的陽光和雨露。
不過在鐮刀眼中,韭菜就是韭菜,低劣的人性使得他們的黨性不夠純粹與邪性:「辦事員還可以吧,最起碼收了錢就立馬給你蓋章了。不給你蓋又怎樣呢?明搶你又怎樣呢?打著各種苛捐雜稅的名義、運用精密的金融系統、股票市場收割你又能怎樣呢?沒有主心骨的韭菜只會隨風倒而已。」
****************************
時間太晚了,沈奶奶沒有講完故事就說累得要去休息了。沈夢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媽媽不是壞人,這讓她感到欣慰;她媽媽卻被關進監獄,這讓她感到不解與氣憤。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呢?
夢中,她又見到了王濱醫生,不斷敲打著鐵窗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她又在不停地在微信上發送政府掩蓋疫情的真相,卻一次又一次的宣告「發送失敗」。難道當年,母親也像王濱醫生一樣因為說了一句真話,而變成了「國家機器」的專政對象嗎?
第二天沈夢月沒有去敲沈奶奶臥室的門,逼迫一位古稀老人回憶曾經的傷痛也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畢竟每回憶一遍過去,她們的心力與體力都備受打擊。佛像前飄散的檀香告知她奶奶已經起床,餐桌上擺放的早餐告訴她奶奶一切還好,沈夢月坐下吃了早餐,用一個小時的小區「放風」時間去買菜並取信。
那是一封來自公安局的信件,沈夢月始料未及,她打開來才發現是一封承諾書,那份她拒絕簽字的東西,上面卻赫然有著「沈夢月」的簽名。如同「訓誡書」一樣,一式兩份的作用在於提醒當事人不要忘記審訊室裡的幽靈與恐懼,顯示著鐮刀藐視一切的狂妄,並讓這部「國家暴力機器」在所謂制度與程序的裝點下顯得冠冕堂皇。
而對於沈夢月而言,這個簽名也告訴了她一些事情,一些她需要印證的事情。她拿起手機給傅小軍打電話,沒有人接聽,她想了片刻,終於發出一封短信:「還好嗎?」隨後又刪掉了,改成了:「還活著嗎?」用戲謔掩藏著真實的擔憂,又或者說用明言代替著猜測。
沒有人回覆,沈夢月將菜清洗乾淨——雖然這並沒有用去她太多時間,飆升的菜價與縮水的收入讓她們不得不收緊了荷包,勉強維持著生存——又在查看手機,沒有人回覆。她抬眼看了下錶,過去的半個小時就彷彿度日如年,心底旋起莫名的悸痛:「為什麼不回信息?傅小軍你還活著嗎?回話呀!」她不敢去想否定的答案,正準備撥打傅小軍的電話,突然接到了他的短信:「你別給我發短信了,我跟現女友在一起,會誤會。」
「哈!」沈夢月不禁發笑,好歹她也曾在大學的少年班裡混跡,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回答就好像在老師眼皮底下作弊的小學生。很明顯,傅小軍也察覺到了自己的馬腳,緊接著又發了條短信:「我們早就分手,請你不要再騷擾我!」沈夢月有那麼一瞬間的竊喜,因為她的猜測得以印證。但是隨後又淹沒在悲傷的海洋裡,他用會丟公職的風險向她表白,而如今她卻付不起回應他真心的代價。
理智和情感究竟哪一個更重要呢?親情和愛情究竟哪一個更重要呢?這場瘟疫下對人性的大考,究竟有沒有那一個誰也不曾探尋過的隱藏選項呢?
她想到了母親,當年義利相搏的理智也曾告訴她自己不過是一個拖油瓶吧,而究竟什麼讓她選擇了冒險,選擇了義無反顧?她想到了傅小軍櫻花樹下的回答:「是愛。」他所堅信的能超越生死的存在。而對於他的問題,她又是怎樣回答的呢?
「如果有什麼能給人勇氣?」
「是善良無私。」
「兩個心懷善良、為彼此著想的人怎麼會成為罪犯呢?那個警察才應該是隱藏的犯罪分子。」傅小軍說完這句話,就隨著警車一同沉入水底,他拚命地掙扎著卻無法掙脫,用戀戀不捨的眼光看著岸邊的沈夢月。而她還在猶豫,要不要伸手搭救,冒著一同葬送的風險……
「我愛你……」吐出最後的遺言,他無可挽回墜入湖底深淵。
「傅小軍!」沈夢月終於伸出了雙手,可是卻什麼都沒有抓住,除了漆黑的夜,空空如也的雙手與一身冷汗。
原來是一場夢,還好,只是一場夢。
她匆匆起床,在黑夜尚未退盡的寒冬清晨,打開電腦把自己銀行帳戶裡的錢都轉給了奶奶,然後簡單收拾了行李,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沈奶奶還沒有起床,沈夢月正準備將那封她手寫的信放在桌上,卻在桌上看到了另一封信,一張銀行卡與醃泡菜剩下的半瓶高度白酒。
沈夢月走到沈奶奶臥室門口,輕聲地說:「謝謝奶奶。」感恩這無私的默契與無聲的成全。
其實沈奶奶早就起床了,在她聽到沈夢月驚夢之中喊出「傅小軍」的那一刻,她就流淚了,但是隨即又釋懷了,是啊,畢竟她百年之後,又有誰來陪伴她的孫女走完漫長而又遙遠的一生呢?畢竟,人大可盡力迴避風險,但是誰最終又能決定了誰的命運呢?
於是她寫下了自己的釋懷,寫下了以盡人事的偏方,也寫下了這句「天無絕人之路」。(待續)@
點閱【珞珈山下】系列文章。
(轉自大紀元/責任編輯:李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