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經濟增長奧妙之一就是土地生財，各級政府炒賣土地。由於土地產權和憲政法治的缺失，中國土地管理產生大量嚴重腐敗現象。
二○○八年北京奧運會和殘奧會結束了，用舉國體制和化費钜資辦奧運證明不了取得「史無前例」的進步。中共決定從今年九月起舉行一年半科學發展觀教育運動，三十年來的路有何反思？這是一條從土地財政到土地腐敗的路。
上海「土地官」殷國園現象
二○○八年八月十四日下午二時，世人注意力還在奧運，上海第一中級法院以受賄、巨額財產來源不明、濫用職權和私藏彈藥數罪並罰，判處前上海房屋土地資源管理局副局長殷國園死刑，緩期二年執行，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其妻陳偉以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七年，並處沒收財產人民幣五十萬元。
六十四歲的殷國園案發前已退休，到上海土地學會任會長。一九九五年，五十一歲殷國園由解放軍南京軍區後勤部正師級幹部轉業，深得時任上海市長黃菊的重用，任上海土地批租和舊城改造副局長。殷受賄的三千六百七十一萬元中，有三千二百八十萬來自地產商人江信惠。此人曾任上海建設用地事務中心副主任，二○○○年韓正任上海分管土地、舊城改造副市長時下海，組建惠格置業發展有限公司，殷幫助江信惠取得嘉定、金山兩區各一幅土地，二○○四年至二○○六年間殷從江信惠「土地生財」中得到住宅、股權、現金和轎車，總值三千二百八十萬元。
殷批給陳良宇之弟陳良軍兩幅土地造成土地出讓金及收益損失四千六百餘萬元，陳良軍倒賣後盈利一點一八億元。二○○二年十二月，殷接受陳良軍請託，違法確認寶山區高境鎮梁印地塊「符合舊城改造條件」周正毅免繳土地出讓金模式。殷在上海土地市場呼風喚雨十二載與今年六月五日案發的劉根山有何聯繫？現黃菊秘書王維工案、浦東新區副區長康慧軍擁有二十三處住宅案、《國際金融報》總編康燕案均未審結，這些案件僅屬上海土地腐敗冰山一角……
經濟「奇績」來源於土地財政
改革開放三十年，搞中國式市場經濟至今十六年，連續三十年人均ＧＤＰ增長保持百分之九以上，奧妙在於「土地生財」。陳良宇倒臺第二天，我接受香港《東方日報》採訪，提出一九九四年以來，上海偷逃了九千億元土地出讓金，當時許多人質疑，但至今沒有人追究造謠誹謗。
今年六月四日，國家審計署公佈二○○七年包括上海在內十一個市及所轄二十八個縣（市、區）前三年國有土地出讓金審計結果報告。十一個市、區年平均財政收入百分之二十六來自炒賣土地，全國年收取土地出讓金九千億元。中國社科院一學者曾參與起草該報告，認為財政收入對土地出讓金依存度是百分之二十六平均數，沿海大城市高達百分之七十。
誰是中國土地的擁有者？改革開放三十年至今沒有解決這個「制度模糊」，《憲法》、《土地管理法》和《物權法》並沒有作出明確規定。土地的級差地租如何分配？集體所有制土地所有權歸行政村，還是歸自然村？全國現有七十四萬行政村，一百五十萬個自然村，《憲法》沒有這級政府設置，鄧理論從未涉及這個問題。屬於農民的土地收益被各級政府以改革名義，掠奪發展模式榨盡，這就是「三個代表」具體實踐？美國土地中官地佔百分之十一，其他屬於民地。澳大利亞土地私有、集體、國有並存，但以私有為主。中國國民特別是農民有了土地權才有真正人權，建立以私有民地為主，集體、國有為副的土地制度不妨是一個選項，土地腐敗才能成為歷史。
八月二十七日，北京奧運會剛結束，審計長劉宗義向人大報告；部分城市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金違規情況嚴重。其中九個城市違規減免或以先徵後返等形式減免出讓金四十七億元，佔徵收額百分之二；七個城市有一百○八億元未納入財政管理，佔徵出額百分之三；八個城市有一千八百六十四億元土地淨收益未納入預算管理，佔十一個城市土地出讓金淨收益總額百分之七十一；部份城市違規經營土地一百三十宗計六百八十九公頃。「以租代徵」農民集體用地一千五百四十六公頃建高爾夫球場和別墅，尚有三個城市未建立徵地農民保障，拖欠農民徵地補償金五億元，歉收、挪用被徵地農民社會保障金五十一億元。
靠「土地腐敗」支撐政府
今年六月，我和另二位上海市民向全國人大提起公民問責書，請全國人大成立特別調查委員會，調查各級政府每年收取九千億元土地出讓金的合法性和合理性。
上海市人大於一九九四年五月一日批准收取土地出讓金，這是上海建造八千幢高樓和人均年ＧＤＰ全國第一的奇跡。將三百五十萬原住中心城區的市民趕到郊區，又徵用一百萬農民土地並強拆他們住房，造成五百萬外地民工居無定所。
改革開放三十年，農民失去土地，國企沒救活，人才流向海外，經濟奇跡哪裡來？唯有炒賣土地。二○○三年周正毅案發前，對公眾而言上海土地出讓金收益和支出情況，幾乎是個迷。二○○八年上海首次將土地出讓金收支情況列入財政收支範圍。官方承認二○○四年至二○○七年逾一千五百億土地出讓金列入「小金庫」，每年少則上百億，多則超過六百億元。
二○○七年，陳良宇等七名省部級幹部被揭露均與土地腐敗有關，雖然中共十七大將反腐倡廉寫進黨章，但執政黨至今不承認土地腐敗。一九九四年財政改革後，中央財政喜氣洋洋，省級財政穩穩當當，地級財政搖搖晃晃，縣級財政哭爹罵娘，鄉級財政地動山搖。上海政府一年不炒地經濟停滯，三年不炒地財政危機，五年不炒地自動「垮臺」。上海可以這麼幹，各省為什麼不能幹？
新華社八月三十日電：郴州「土地爺」國土局副局長楊秀善被判十三年；合肥市政府原副秘書長李先璋在土地開發中受賄二百四十萬元，二十八日在合肥法院受審。
土地財政使三農問題變為農民無地、無業、無保障問題。政府財政支出沒有全民救助保障機制，因自然災難、生活無著落及低收入者的醫療、教育、住房、司法等救助根本沒列入預算。無法勞動自救和無基本生活保證的人佔十三億人中百分之二十，即二億六千萬人。二○○七年全國法律援助資金人均不到一元。
鄧小平八十八歲時同意搞市場經濟，但他從不懂什麼是市場經濟，更不懂市場經濟與法治、憲政、自由、民主、人權是不可分割的整體。鄧小平始料未及自己的片言隻語被人為捧為神聖，實踐結果是一條急功近利、從土地財政到土地腐敗之路。每年被徵地農民因此犧牲二萬億元，被拆遷的國民被壓低補償二萬億元，導致二百萬人不斷上訪，若到了人心向背和「亡黨失政」地步恐怕已晚。
－－轉自《開放雜誌2008年10月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