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世存:夢驚天宇白——關於國運的一點想法

【新唐人2012年10月29日訊】1948年7月17日,儲安平先生在《觀察》發表《政府利刃,指向〈觀察〉》一文,其中說:「政府雖然怕我們批評,而事實上,我們現在則連批評這個政府的興趣也已沒有了。即以本刊而論,近數月來,我們已很少刊載劇烈批評政府的文字,因為大家都已十分消沉,還有什麼話可說?說了又有什麼用處?我們替政府想想,一個政府弄到人民連批評它的興趣也沒有了,這個政府也就夠悲哀的了!」

儲安平批評國民政府是「拆爛污」:「若從歷史的眼光看,這個前後統治了中國20年的政府,實實在在耽誤了中國的國運,它阻礙了中國的進步。而其一切過失之中,本文作者認為現政權最大最不能寬恕的罪惡,就是由於它的缺德的統治,大大的促成了中國人民道德的墮落。」

儲安平的心態有著普遍性。每次想到當代幾代中國精英,有誰低調了,有誰消沉了,有人移民了,有誰變臉也去「拆爛污」了……我就想到了儲安平。

儲安平談到了國運。這確實是一個有意義的話題,今天,在談到我們大陸中國的現狀和前途時,我們都不免有無力之感。即使我們自覺還看得清楚,卻難以讓思想即時生效。「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無論政權或政府為義為罪,無論個人或家族為善為惡,但在其上有著更具主宰性的力量。這種力量,在其他民族,為上帝,為梵,為歷史規律……在大陸中國,為天道,為氣運。

因此,用某種學理、思潮來推導國家政權或社會的演變多會落空。我曾經樂觀地預言新千年的第一個十年國人會以個人主義消解集體主義,現在看來完全是一個笑話。三十年前啟動的改革開放,現在看來只不過是狙公朝三暮四的遊戲,即我說的前三十年的政治文革,後四十年的經濟文革。在這樣一個國家社會裡上演的遊戲,幕布不落,遊戲不會結束;遊戲不結束,關於人性或人類社會的價值、意識形態和學理等等顯得無效。

離經濟文革的結束還有若干年,它以什麼形態結束,我們幾乎完全無法知道。我們能夠知道的,是我們都在其中分享了數額不等的「紅利」,甚至攫取、壟斷了某種社會資源。我們置身其中的次法西斯生活,雖然數目字管理出一個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大家為這個共同體所提供的服務卻是極為卑劣的。我的朋友曾經憤激地說,這個國家只有暴力行業和撒謊行業,除了工農等底層平民大眾外,大家在這個國家只參與了兩個產業:暴力產業和撒謊產業。令人髮指的罪惡和苦難在我們身邊發生,我確實同意朋友的說法。精英人士、尚黑組織和馴從工具們對待異見人群、弱勢人群,要麼哄騙,要麼鎮壓。

改良、改革、革命的說辭雖各有意義,但這是怎樣的社會啊。我們遊說不了政府,政府部門也沒有誰能負責,他們上至權貴下至喝止行人的警察倒是都敢變本加厲地行使穿了官皮之後對民眾的「合法傷害權」。政權也沒能把我們的人性消滅,我們仍在娛樂、上網衝浪、短信國罵。精英人士或上層也難以讓它自己一以貫之,你方唱罷我登場,粉墨人物跟文革一樣可分為台上派、上台派、下台派、台下派……在現有的學理難以提供足夠的思想資源和安慰之際,關於現實的討論和未來的預測就只能是想當然、自我感覺了。這是一個什麼天道、氣數或國運啊?

我在雲南生活的時候,曾聽到不少關於國運的說法。如推背圖中的第四十四圖預言了當今的國運,如有名的2012彌勒佛救世的傳說,如《五公經》裡面的一句斷語:「終歸胡人八八秋。」據說這是指2013年國運變革。香港學者陳冠中則有小說《盛世,中國,2013》,沒問過冠中兄,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五公經》。

通易變的朋友則也對我們的每一年有這樣那樣的判詞,據說,今年的卦運是「剝」。當然,這方面的算法還有很多,比如甲子年算法,我們中國現在是國運上升時期。政權的氣數未盡,是因為它跟著國運一起了。

這兩年聽到的預言更多。有人說國運三五年即變,這樣的論調幾乎年年都有聽說。我的朝三暮四也算一說,很符合「逢六一小變逢九一大變」的現象,但在有些人看來就太悲觀了。還有一首詩:夢驚天宇白,六四玄機開,兩萬五千日,忽聞近王台。

當然,還有一些立足於研究分析之上的,比如說尚黑組織的十八大是所謂的政黨元年,大概是說尚黑內部分派……這似乎也對,英語詞彙的政黨有聚會、派對的意思,我們的尚黑卻是地道幫會性質的,如果能開始內部有派對了,也好啊。還有人想在二十大時為尚黑組織起草反毛報告,這是參照前蘇聯演變的作法,這當然令人瞪目結舌。

但事實上,我並不完全認同這些對國運預言的作法。如果這些方式還有正面意義,我想除了表明對政權、世道的否定以外,就是表明言論者和聽者還對某種東西有敬畏,還多少願意在智力上德性上有所完善……但這些有待國運變革的想法多少異化了我們,使我們三年五年,甚至三四十年或一輩子都白過了,我們沒有立起來,沒有積累什麼。我多次說,只要看看美國二戰後到七十年代的三十年,再看看我們這朝三暮四的近四十年,就明白我們在知識積累上是多麼貧乏。我們可用於教訓自己教化社會的工具是不足的。

國運跟個人命運一樣,在本質上仍取決於主體自身。如果把國家比做一個人,我們這個人的頭腦是誰,心靈是什麼?印象中,羅素先生當年曾因渺視政府罪被河蟹過若干天,因為他勸英美政府別在遏止蘇聯一事上花錢,說是按他的經驗,一個專制政權的壽命不會比一個人的壽命長一些,聽其自然死亡的成本低得多……這也是一種對氣運的期待。但作為政權下的一分子,只能在漫漫長夜中生活,這種罪與罰該歸因於誰呢?

想想十幾億中國人,在三四十年之內,政治家、實業家、思想家、仁者、志者們紛紛亮相,給過我們多少希望,如今看來一切仍是蒼茫。即使我們身邊的師長,在次法西斯的遊戲裡,有的高昇,有的退隱,有的流星劃過,有的沉淪,有的流亡……我們有一些獨立的個人,但大陸中國並不由獨立的個人組成。

也許,我們立身的這個社會氣數仍未盡,它仍在生成自己的擁戴者、補天者。願得到有識之士的指教。

文章來源:《縱覽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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